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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醬跟電影到底有什麼關係?

在主題之前,我想先聊一個人。

茜,是我的表妹,她跟我大概是全家族中最離經叛道的兩個人了。(這裡所謂的家族是指我認識且常聯絡的親戚,一些遠親就不包括在內。)怎麼說離經叛道呢?

這小妮子唸國中時,就自己在放學後從台南坐火車到高雄聽張學友的演唱會,演唱會結束已經沒有公車或火車,他居然學外國電影自己撘便車回家。

高一時(還是國中?)也是爲了張學友演唱會,自己買了機票飛到香港紅勘體育館,阿姨跟姨丈知道後兩個嚇了好大一跳,也買了機票跟著飛過去,成了演唱會兩個有點突兀的亮點。

高二,變本加厲的說要出國唸書了,自己申請學校,高二一結束就一個人飛到了英國唸大學,好像是唸視覺藝術之類的。

茜,一直是家族中的一個話題,一講到她,總是「幹麻不高中畢業再出去」、「以後一定是嫁給外國人了啦,連父母也不會顧了」、「只會花父母的錢,英國學費多貴阿」………等等。那時,我也搞不太懂他為何這麼急著要出國。

幾年後,他回國了,跟他同年齡的朋友都還在唸大學,茜已經是個大學畢業生。那時我也剛好在放人生的長假,常常兩個人沒事就出去亂晃,驚訝於他的成熟,驚訝他刻苦旅行歐洲各國的勇氣,驚訝他對於人生的見解,驚訝他才二十出頭卻已如此世故。

雖然家族中還是有許多長輩或平輩對於茜總是有所批判,或是覺得她很不懂事。但,在我看來,他很幸運有這樣一對支持他的父母,他很認真的在過自己的生活,他很清楚自己的人生,總之,他在做自己,這就夠了。

 

這次的台北電影節創意市集,主辦單位要求作品要跟電影有關係,我的作品就是果醬,跟電影似乎毫無關聯,那天在msn打上「果醬跟電影到底有什麼關係?」

茜馬上就說「讓我試試吧!似乎是個很有趣的題目!」

茜很認真的試吃、做筆記,才一天時間就寫出了下面這篇我一輩子都寫不出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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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茜昵

 

 

蘋果柑橘

The Return (Andrei Zvyagintsev)

歸鄉 (安德烈薩金塞夫)

 

蘋果柑橘的味道是甜中帶苦的,豐盈的蘋果香中摻雜著柑橘皮的淡淡苦味,就好像出了名的塞爾維亞柑橘一樣有著甜、甘、苦夾雜的三種氣味。這也是眾多口味之中最五味雜陳的一種,是在嘗試過許多香草和水果的組合之後才調合出來風味最獨特的蘋果柑橘口味

這也就是為什麼它使我想起了「歸鄉」這部電影,苦澀中帶著只能意會卻無可言傳的甘甜,看過之後帶給人悠遠的悵然,衝擊著複雜的情感以及思緒,果醬也是如此,吃過之後給人餘韻無窮、綿延不絕的感受。

在這裡除了推薦這部電影之外,也推薦安德烈的第二部電影 The Banishment放逐」

 

 

蘋果草莓

Le Fabuleux destin d’Amelie Poulain (Jean-Pierre Jeunet)

愛蜜莉的異想世界

 

蘋果草莓的口味是甜美可口的,像是在泛著青草香的草地上野餐一般,給人相當舒適自在的感受,也好像想像力豐富的愛蜜莉所談的戀愛一樣,儘管帶著羞澀的清純,但香氣迎人之間卻又處處充滿甜美的滋味。

蘋果和草莓豐碩的果粒色調也像這部電影一樣,閃著泛光的豔麗。

 

 

鳳梨芒果

The Big Lebowski (Coen Brothers)

謀殺綠腳趾 (柯恩兄弟)

 

鳳梨芒果是夏天盛產的果醬,不論是氣味也好、口感也罷,似乎沒有什麼比鳳梨和芒果的組合更能使我們記起綿綿不絕的夏日裡這種舒爽又輕鬆愉快的感受。柯恩兄弟的 The Big Lebowski 也是如此,讓看過的人在回憶起來時只猶然地記得戲院中接連不斷的笑聲以及渲染式迅速傳遍全場的歡愉。這部電影中節慶似的繽紛也並非孤芳自賞式的幽默,而是家家戶戶皆能普天共享的情感交流,就如同鳳梨芒果的口味一般,人見人愛。

如果你喜歡 The Big Lebowski 這部電影,我想你或許也會喜歡在灑滿陽光的午後淺嚐著鳳梨芒果的濃郁果香。

 

 

焦糖牛奶

Etre et Avoir (Nicolas Philibert)

山中猶有讀書聲(尼可拉斯 · 菲利普)

 

焦糖牛奶的口味總是給人寒冬送暖的感受,就好像在下著大雪的冬夜裡突然走進了升著爐火的大農莊一般,來自法國的紀錄片大導演尼可拉斯 · 菲利普所執導的這部「山中猶有讀書聲也許就是最能夠代表這個既滑潤又入口即化的口感。一個偏遠山區的小學校裡因為有著一位對教學充滿熱情並且無願無悔的老師而使得整個村莊更加地平靜和祥和。尼可拉斯 · 菲利普總是能從最平華無實的影像敘事中讓我們看見不平凡的感動,在此以焦糖牛奶的原味果醬向他以及所有平凡世界中不平凡的人們致敬,謝謝你們的雪中送炭,讓世界上多了更多溫暖的角落。

 

 

百香果草莓

Happy Together (Kar-Wai Wong)

春光乍洩(王家衛)

 

愛情有很多種,愛情的呈現也有很多種,而百香果草莓這個口味讓我想起的則是梁朝偉和張國榮在阿根廷昏暗的小公寓裡那場跳不完的雙人舞,還有那個始終沒去成的瀑布。完全王家衛式的愛情,壓抑、激情又唯美,雖然不是革命式轟轟烈烈的愛情但也絕非平淡無味的相愛相守。草莓的甜蜜之中帶有濃郁的百香果香,也好像是這對為了某個遠行的意象而遠赴阿根廷放逐愛情的情侶,片中偏黃的色調似乎也更加呼應了百香果的澄黃,在此再度向張國榮致上崇高的敬意,謝謝他,因為他,春光乍洩才可以是春光乍洩。

 

 

蕃茄蘋果

藍色大門(易智言)

 

蕃茄蘋果中有一個非常道地的口感和風味—來自台南安平老街的陳年酸梅。這樣的酸甜和青澀是帶有強烈的台式美學的,它使我想起了這部相當年輕的電影「藍色大門」,年輕的不是只有演員和導演,它就像我說的,象徵著新一代的台灣電影美學,這個美學將有別於侯孝賢的八○年代,蔡明亮黑色喜劇式的幽默和荒誕,是土生土長的台灣導演所走出來的另外一條路,而這條路目前正往前無止盡的蔓延。

題材也許沒有新鮮感,就好像大家所熟悉的番茄及酸梅的經典組合,只是一樣是青少年題材,一樣面對年少同性間愛情的迷網和徬徨,它絕不會是法國新浪潮或是義大利後寫實主義,就好像在歐洲肯定也吃不到這種風味特殊的經典組合。

謹獻給所有台灣新一代正在為影像經驗勞心勞力的電影人們,感謝你們在環境惡劣的生存環境中仍不屈不撓地開墾出一片新沃土。

 

 

檸檬芭樂

Three Colours White (Krzysztof Kieslowski)

三顏色之白(奇士勞斯基)

Tokyo Story (Yasujiro Ozu)

東京物語 (小津安二郎)

 

檸檬芭樂是偏酸的口味,這個味道讓我同時聯想起了兩部電影。

一部是下著大雪的日子裡那個為了尋找自己所愛的女人而屈身於一只皮箱中遠赴異鄉的男子,另一部則是看完之後就哭得不能自己的東京物語。一樣是錐心刺股的酸與痛,但情同愛不同。小津所擅長的家庭故事以及低視角和人動鏡不動等自樹一格的影像美學藉由東京物語中這對年老的夫妻讓我們看見家庭的責任和傳統,而令人鼻酸和心痛的則是相對於這分養育之恩,親生兒女的虛情假意。

奇士勞斯基的白色中使人心酸的則是這名男子到了飄著大雪的異地之後那通來自他所心愛女人的冷漠無情的電話,不僅僅否決了他的愛情,更把自己和其他男人的親密關係在電話中表達得一清二楚。這兩種酸都令人難忘,也好像檸檬芭樂的組合一樣,因為自成一格而令人難以忘懷。

 

 

紅花蜜桃      

Lovers of the Artic Circle (Julio Medem)

極地戀人

 

Julio Medem的電影除了「露西雅與慾樂園(Sex and Lucia)外在台灣似乎鮮有人知,所以想順道藉由紅花蜜桃這個絕配的組合來推薦Medem的另一部電影—「極地戀人。番紅花和水蜜桃是相當特殊的組合,其口感之獨一無二令人無法想像,所以我很直接地聯想到極地戀人」這部電影

因為父母的相愛而愛上彼此的一對毫無血緣關係的兄妹,男的叫Otto,女的叫Ana,兩人間切不斷的情與愛在分開多年後又在異鄉芬蘭相遇,而芬蘭文中的OttoAna正是拿與給的意思,正也呼應了兩個人間互應的情感關係。

番紅花的特殊氣味再加上水蜜桃的香甜讓人回味再三,也如同Medem的電影一般,讓人回味無窮。

 

 

奇異果檸檬

Underground (Emir Kusturica)

地下社會 艾米爾庫斯杜力卡

 

奇異果檸檬的味道是繽紛帶酸的,所以很自然地我便想起了這部電影,表面上看似節慶似的喜氣洋洋,實則要談南斯拉夫的內戰問題,兄弟鬩牆,叫人於心何忍又情何以堪。庫斯杜力卡的電影總是帶有某程度上的節慶感,婚禮、手風琴、歌舞昇平、雞飛牛叫等等經常是不可或缺的原素,但歡慶之餘還要對比式地去談更晦暗更貼近人性黑暗的一面,所以歌舞待旦間又槍聲隆隆,就恰似淺嚐奇異果的酸甜之間也無可避免的嚐到了檸檬的酸與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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